克里斯汀·蒂尔尼（Cristin Tierney）位于翠贝卡（Tribeca）新址举办的“15”展览开幕酒会。
鲍勃·克拉丝纳（Bob Krasner）
最近几周，关于艺术市场低迷状况的报道层出不穷，但这些报道往往掩盖了一个事实：对于许多经验丰富的艺术经销商来说，现在并不是恐慌的时候，而是一个坐下来思考如何继续经营下去的时机。在画廊纷纷关闭的新闻占据头条的同时，也有一些画廊正在做出战略性举措，例如搬迁。其中一家就是克里斯汀·蒂尔尼，她一直以规模虽小但专业性强的画廊经营模式著称。上周，她在纽约如今占据主导地位的艺术区翠贝卡开设了全新的空间。这不仅是对她画廊的一次押注，更是对一个理念的坚持：即中型独立画廊仍然具有重要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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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个夏末的午后，蒂尔尼随意地靠在她新空间门口的梯子上，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棉裙和舒适的灰色运动鞋，尽管周围仍在施工，她的衣服却出奇地干净整洁。这是她在过去十五年作为艺术经销商所经历的第四次装修。她从翠贝卡搬离，此前在博威瑞（Bowery）经营了六年——虽然离市中心不算太远，但在纽约的地理概念中，那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街区了。与她之前的空间不同，现在她拥有临街的橱窗，行人也会驻足观看。15——一场大规模的群展，标志着画廊成立十五周年——是这里的第一场展览。
蒂尔尼以策划富有思想性和概念性的展览而闻名。她在翠贝卡的首展15便是这一理念的体现。展览汇集了三十多位塑造了画廊身份的艺术家：包括德雷德·斯科特（Dread Scott），他的2007年丝网印刷作品Imagine a World Without America将美国从世界地图中“去中心化”；还有玛丽·卢西尔（Mary Lucier）和彼得·坎普斯（peter campus），他们是视频艺术的先驱人物；还有朱迪·普夫（Judy Pfaff），以及肖恩·莱昂纳多（Shaun Leonardo），他的表演作品探讨了种族、男子气概与权力之间的关系。MK·古思（MK Guth）的作品Reading Aloud将在开幕和早午餐招待会上进行表演，伪装成“客人”的表演者会突然开始朗读有关翠贝卡的段落，直到整个房间变成多重叙述的交响。与此同时，蒂姆·尤德（Tim Youd）将在几周内重新打字杰伊·麦克因纳尼（Jay McInerney）的小说Bright Lights, Big City，在这本小说曾经启发过的街区，他将小说几乎“敲打”至消亡。这不是一场为了在Instagram上刷屏或在开幕夜被抢购一空的展览。
位于翠贝卡沃克街49号的克里斯汀·蒂尔尼画廊。摄影：约翰·马根博格（John Muggenborg）。
摄影：约翰·马根博格 ©2024
然而，这一切的背后，是蒂尔尼在二级市场的运营支持。她表示，这种模式沿袭了卡斯特利（Castelli）的传统，即已故的利奥·卡斯特利（Leo Castelli）愿意支持那些作品具有实验性、挑战性或尚未被广泛认可的艺术家，并通过二级市场的销售来补贴他们的创作。正如她曾对Artnet所说：“后厅养前厅。” 她在二级市场的声誉源于她与安妮塔·雷纳（Anita Reiner）遗产的合作。安妮塔是华盛顿的收藏家，其藏品中包括一幅巴斯奎特（Basquiat）的作品，该作品在2014年佳士得拍卖中以近3500万美元成交。那次拍卖之后，佳士得将该遗产委托给了蒂尔尼，她随后协助处理了数百件剩余作品。其中一些被安置在赫什霍恩博物馆（Hirshhorn）、国家美术馆（National Gallery）和菲利普斯收藏馆（Phillips Collection）等机构；其他则通过私人渠道出售，包括埃尔·阿纳托伊（El Anatsui）、玛丽娜·杜马斯（Marlene Dumas）、斯特林·鲁比（Sterling Ruby）和肖恩·斯库利（Sean Scully）的作品。
“我们始终秉持的理念是，我们关注的是艺术家的职业生涯，而不是画布本身。”蒂尔尼谈到她的画廊项目时说道，她也对艺术博览会如何主导了收藏家对市场的认知感到遗憾。“博览会关注的是单笔销售，但画廊必须关注的是支持艺术家的长期发展。”她更倾向于小型、聚焦的博览会，比如只有31个展位的独立20世纪博览会（Independent 20th Century）。上周，她在那里举办了朱迪·普夫（Judy Pfaff）1980年代和1990年代作品的个展，作为她下个月在画廊举办普夫个展的预热。
玛丽·卢西尔作品展《离开地球》（Leaving Earth）现场，克里斯汀·蒂尔尼画廊，纽约，2024年1月19日至3月2日。摄影：亚当·赖希（Adam Reich）。
蒂尔尼在艺术界的第一个工作是在一家拍卖行——她在佳士得的教育部门工作时，发现自己在教一些潜在的收藏家，其中包括约翰和芭芭拉·沃格尔斯坦（John and Barbara Vogelstein）以及大卫·马格拉比（David Mugrabi），还有许多律师、银行家和医生，他们希望在购买艺术品之前学会如何欣赏。她意识到，教育本身就是一种客户开发的方式。“如果你能塑造他们的眼光，你就能塑造他们的收藏。”这一洞见促使她创办了自己的艺术顾问业务，在拍卖行之外开展私人讲座并指导艺术品收购。
2010年，当她决定开设自己的画廊时，切尔西（Chelsea）仍然是艺术界的引力中心，因此成为她的自然选择。她的首次展览聚焦于视频和大型装置艺术：包括彼得·坎普斯（peter campus）令人不安的视频作品和阿洛伊斯·克朗施拉格（Alois Kronschlaeger）高达69英尺的倒置山形结构。“我知道如何用最少的手段实现最大的效果。”回顾那些早期展览时，蒂尔尼如此说道。
回忆起当年的切尔西，蒂尔尼说那里曾是一个充满友好的社区氛围的地方：每个周六，大家聚集在一起，彼此串门、闲聊、争论，建立起一种至关重要的关系。但这种文化已经逐渐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博览会和在线销售所带来的孤立、交易化的节奏。对蒂尔尼而言，搬到翠贝卡部分是为了重新找回那种社区感。
在纽约，作为一家中型画廊生存一直都不容易。蒂尔尼表示，尽管有时市场看似繁荣，但过去十五年对画廊来说非常艰难。租金上涨、大型画廊不断扩大，而中型画廊则逐渐被边缘化。蒂姆·布卢姆（Tim Blum）最近的关闭让她深有共鸣，因为这印证了许多画廊早已知道的事实：市场奖励极端两端，而惩罚中间的所有人。在她看来，这些关闭更多是出于疲惫而非失败：艺术博览会的循环、成长或消亡的压力、在日益缩小的媒体生态中争夺关注的无尽斗争——这一切都让即使是成功的画廊主也感到筋疲力尽。
朱迪·普夫（Judy Pfaff）作品展在Independent 20th Century上的展示，2025年。
她通过一种商业人士可能会称之为“多元化收入来源”的方式支持这一切：包括艺术顾问服务、二级市场销售和评估服务——这些都为应对波动的市场提供了缓冲。她表示，画廊无法仅靠单一收入来源生存。
搬到沃克街（Walker Street）后，蒂尔尼加入了新一代独立画廊主的行列，包括Bortolami、PPOW、Canada、Miguel Abreu等，他们共同将翠贝卡打造成了纽约最具活力的艺术区。
在接下来的一年里，她计划举办一系列个展、双人展和群展，以全面测试新空间的潜力。朱迪·普夫（Judy Pfaff）十月份的个展将成为展览计划的支柱，但更广泛的雄心已经显现：更多的空间用于视频、表演和大型装置艺术，这些作品拒绝被传统框架所限制。15只是序曲，下一幕已经开始。
不论未来如何，尽管她也参与二级市场运作，蒂尔尼仍坚定地致力于保持画廊展览的挑战性，不随波逐流。“一个画廊主既是销售员，也是传道者。”她说道，“当绘画作品畅销时，坚持支持艺术家并不难。” 上周她在Independent展出的朱迪·普夫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作品是普夫的标志性作品，更容易出售。但对于即将举办的展览，她告诉普夫：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